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沂河芳草|故乡的槐树

来源:未知 编辑:鲁南网 发布时间:2024-01-16 10:48

“无槐不成村。”在我的家乡沂蒙山区,村村都有槐树。在外工作多年,只要想到家乡,我都会想到家中的那棵老槐树,它是我家中的一道风景线。也不知从何时起,我对槐树产生了一种怀恋的情结,总觉得槐树很亲很亲。有几次在乡下看到几株根深叶茂的大槐树时,往往会愣愣地站在那里,大脑里有时竟一片空白。

  槐树,是一种故乡的树、一种令人怀念的树、一种令我感到很亲切的树。在家乡的村村落落里,几乎到处可以见到槐树,乡亲们在庭院里栽的多是家槐(国槐),庭院外、村外栽的多是洋槐(刺槐),浚河河滩里生长的则是棉槐。小时候,我在院中的家槐树上爬上爬下,在河滩的棉槐丛中与小伙伴们捉迷藏,折棉槐条“打野仗”。长大了,回到农村老家看到冬日夕阳西下伫立着一株株瘦削的老槐树,竟从心里觉得那是一道乡村风景,虽说不上美,一种莫名的感情却总是涌上心头,有一种让我鼻酸的感觉。

  说古今,槐树凝结着一段坎坷的历史。“问我祖先在何处,山西洪洞大槐树”“祖先故居叫什么,大槐树下老鸹窝”“小脚丫子两瓣瓣,一看就是山西洪洞的孩”……读过私塾的父亲,在我幼时经常讲述这样一些民谣。那时看看自己的小脚趾盖,真的是两瓣瓣。“谁是古槐迁来人?脱履小趾验甲形。”这是河南、山东、苏北等地普遍的传说。意思是指凡从洪洞迁来之民,脚的小趾甲中有一隙缝,好像两瓣趾甲。不是古槐迁民者,均无此特征,时至今日,古槐后裔仍为复形趾甲。由此看来,自己的祖籍是山西无疑了。

  关于槐树,家乡有很多故事和传说。据文献记载,唐贞观二年,在山西洪洞县城北贾村,兴建了一座大寺,名广济寺,寺旁有一棵“树身数围,荫蔽数亩”的汉槐,阳关古道从树荫通过,此树即民谣所言的大槐树。过去,汾河滩上生活着数量很多的老鸹,常在树杈上筑巢,年长日久,特别到了冬季树叶凋落之时,树上老鸹窝星罗棋布,甚为壮观;元朝末年,战乱频仍,豫、鲁、苏北、皖北之民十有九死。明朝建立后,1368年—1425年间,为恢复经济,巩固政权,采取了大规模移民垦田的举措,历时五十余年,移民以晋南、晋东南为多,虽然不是专迁洪洞县人,但是把人口稠密、交通方便的洪洞一带作为移民重点。据《洪洞县志》记载:“明洪武、永乐间,屡移山西民于滁和、北平、山东、河南、保定等处,(大槐)树下为荟萃之所。”在官府的强迫之下,不愿舍弃家业、背井离乡的百姓启程时,纷纷折槐为记,依依惜别,频频回首,最后只有洪洞县城北贾村的大槐树和树上的老鸹窝依稀可见,大槐树和老鸹窝也就成为惜别故乡的标志。

  背井离乡的洪洞县移民到达新的定居点后,大多种槐寄托思乡之情,此亦是中原多槐的原因之一。真想不到,几个世纪过去了,祖先对故乡的怀念竟然会一代代遗传,至今延绵不断。我想,这也许就是我对槐树的一种寻根、思恋、寄物、信仰的情结根源之所在吧。由此,关于槐树的“槐”字,笔者不揣冒昧,从字义上对“槐”字作一个诠释:一解“槐者,木之鬼也”,叶落归根,就是死了变成鬼,也要魂归故里,回到古大槐树下;二解,槐者,取其谐音,怀也,有怀念怀恋的意味。

  遥想到几百年前先辈移民在茫茫四野,颠沛流离时的苦难情景,眼睛不由得湿润起来。

  槐树是“家”,每次见到槐树,心中都涌动着一种回家的感觉。回家就要吃饭,“槐树是饭”,记得幼年家贫,母亲用黄豆面和嫩槐叶做过槐叶渣豆腐,把槐花煮着吃。可以说槐树浑身都是宝,它为我家度过艰难岁月是立了功的。不知道有多少次,看着满街的灯红酒绿、车水马龙,我蓦然感觉很陌生,我想念有槐树的故乡,想念那里的大爷、大娘、叔叔、婶子和左邻右舍,想念老家过年时那浓浓的亲情气氛。

  槐树是一种受苦的树,文友夏之蝉写道:“因为土地瘠薄,槐树很少有长成参天大树的,它们瘦瘦的,仿佛在田地里劳作了一辈子的庄稼汉,树身长着暗绿的苔藓,虬曲的树枝就像老农粗糙的大手,硬硬地伸向天空,固执地丈量着日影长、月影短。”这些话令我有些凄然、有些辛酸,让我想起千百年来一直在田地里辛苦劳作的父老乡亲……

  槐树的生命力极强,有千年古槐之称。“枯树开花”“枯木逢春”,我想这说的大多是槐树,因为我亲眼见过在枯死的树干中又生长出新槐的情景。据了解,现存于山西洪洞的古槐是同根孪生出的第三代古槐,现在枝繁叶茂,正茁壮成长,这才是嘉树延年,代代相传,使后人得到了很大的安慰。有的槐树虽长得极难看,但我心里却极留恋、极亲切,是否也应了“儿不嫌母丑”那句话。

  父亲说:“有槐树的房子,人丁就会兴旺。”人栽植树,树荫庇人。这也许是槐树在农村广泛繁衍的一个原因吧。现在,在平邑县的西旺沟村、白马村、凤凰村都还有保留的百年槐树,这些槐树都被乡亲们敬之为“神”,树周身挂满了红绸带,逢年过节,人们自发地前来叩头朝拜,祈求风调雨顺、五谷丰登。其实,他们自觉不自觉地也是在祭奠这个村庄的先祖们。

  家乡的槐树就像村里的一个老人,虽然不会说话,虽然没有大用场,但站在那里就是一种安稳、就是一种亲切、就是一种舒服。这些槐树留下的是历史,留下的是一段传说,留下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浓浓亲情。

  每次见到槐树,总想写篇有关槐树的文章,献给槐树,献给千千万万的古槐后裔。告诉他们,古槐之民500年前是一家,推而上之,凡炎黄子孙5000年前均是同胞之义,别忘了根、别忘了祖,走到哪里,都是连着山西洪洞大槐树的根。山西是中华民族的重要发源地,神农尝百草、愚公移山的传说都发生在这里,还有传说中的中华民族的始祖黄帝、炎帝都曾在这个地方建功立业、繁衍生息。中国史前三大伟人尧、舜、禹,都在这里留有遗迹和众多的民间传说。由此溯源,我们都是古槐后裔,我们都是炎黄子孙。

  无论工作、生活、学习的环境多么艰难困苦,故乡的槐树都在时时激励着我。槐树,已经成了在外游子的一种精神寄托,成了故乡的一个符号。我要为家乡的槐树写个史、立个传,写一写它的过去;我要为家乡的槐树写一首歌,赞美它坚韧不拔的意志;我要像故乡的槐树那样,不畏惧风霜雨雪、自强不息、济世利民,为着中华民族这棵大树永远枝青叶茂、繁衍不息,而踏踏实实地做一缕深深扎根于泥土里的根须。

  □姜晓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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